时间:2022-06-06 16:00:32来源:网络整理
让老百姓用得起煤,关键是铁路。
文/霍安之
清朝的自强运动追求强船,发现造船容易,但驱动船的煤却是个大问题。
中国使用煤炭已有2000年历史,但经过五口贸易后,远洋运输的国外煤炭比本土煤炭便宜得多,轻松垄断市场,赢得煤炭定价权。如果外国人在关键时刻操纵煤价,足以毁掉自强运动的任何成果。1864年,美国部长缅方计算,中国船舶每年消耗40万吨煤炭,其中大部分是从英国、澳大利亚和日本运来的外国煤炭。清廷在筹备轮船招商时,最大的顾虑就是外购煤炭。
本地煤比国外煤贵,主要是因为运输。煤炭是一种很重很重的货物,运费太高,传统的牛马车无法运输;欧美煤矿通过铁路运输到港口,运输成本保持在最低水平。一辆木轮牛车拉800斤,相当于8担;一列火车载重20吨,相当于333丹。一列火车有10节车厢,容量相当于400多辆牛车,速度更是无与伦比。
只有利用铁路煤炭运输,才能与国外煤炭竞争。只是清廷将铁路视为“毁我乡田,毁我民生”的坏事,禁止修建铁路。因此,外国煤炭势不可挡,一统中国市场。
煤矿的成败取决于交通。1877年,李鸿章决定开平煤矿,不仅用洋机,还靠交通。他毅然修了一条铁路,大大降低了运输成本。不出所料,开平煤卖得好于国外煤,重新夺回国内市场,使中国工业化步伐平稳,更多惊喜还在后面。
柴、米、油、盐、酱醋茶,燃料是民生的第一要务。煤很贵,老百姓买不起。取暖只能用柴火和干粪做饭。1900年代,新煤矿与铁路相结合,降低了煤炭价格,生产出廉价优质的煤球,成为城市的主要家庭燃料,掀起了新一轮的城市发展浪潮。可以说,开平煤矿不仅是中国工业化的引擎,也是城镇化的动力。
烧煤是一种奢侈
中国到处都是煤矿,马可波罗东游时,惊讶地看到中国人在烧“黑石头”。但是,黑石很重,运输困难,甚至产煤区也不能烧煤。
山西、绥远是中国煤炭储量最丰富的地方,但铁路不发达,山西、绥远的煤炭出不了省,货物被遗弃在地上。1936年,驻晋绥的魏华豪亲眼目睹了当地人用原煤筑墙铺路的景象。他回忆说:“说到山西的煤,真是取之不尽的宝地。我们从府谷进军朔县黄土高原和晋北时,大沟到处都能看到煤层。十尺以上,有好几层,家家洞窟前的墙壁,都是用大煤块砌成的,一块煤块长约三尺,宽约两尺,厚约一尺多。据估计,一个煤块至少有两三百斤。有时当我们行军时,路基就是煤层。”
华北地区的传统交通工具是牛车。20公里以上的长途运输,每吨煤的运费为每公里白银2毛钱以上。绥远省省会贵绥(今呼和浩特)四周煤矿环绕。最近的烟煤来自距省会110公里的萨拉基。萨拉齐矿侧提货每吨海运4元,运到贵绥市时涨至7元1角。老百姓买不起,只有官员、富商和旗人用煤作为家用燃料。
1882年,招商局集团投资建设了中国第一家大型煤矿企业——开平矿务局。
如果你远离煤炭产区,烧煤是一种奢侈。在最繁华的长三角,传统的煤炭配送市场位于扬州瓜洲镇,但普通人买不起煤。瓜州煤业的客户主要是停炉不熄的餐厅和高温的铁器店。
大江南北老百姓的日常燃料,千百年来始终不变。江南有许多森林。富人烧炭,百姓烧杂柴、芦苇、稻草。长江以北的铜山涿涧,人们不得不以稻草为主要燃料。稻草不耐烧,收的时候还要深入闷热的绿纱帐里,惨不忍睹。入秋后,高粱秸秆烧尽,小麦秸秆俗称“麦碴”,就只能锄出作燃料。华北烧大炕需要长效燃料,但麦秸比火还灰。如果没有麦秸供应,
即使是首都级别的大城市也不得不烧稻草。在靠近抚顺煤矿的沉阳,人们以稻草和干草为主要燃料。当地文史记载,东莞柴草市“多为高粱秸、榛子秸、豆秸、稻草、高粱、松秸等。草类有玉米草、稗草、茅草等。”
北京是一个用煤做饭取暖的异常城市,首都西郊的门头沟是一个大煤田。但直到光绪年间,煤炭仍是京城百姓烧不起的奢侈品,因为靖西煤窑“隔山、幽、阻,煤窑都在起伏的山间”。 ,他们只能依靠骆驼。打包交通工具进城。从门头沟到阜成门,全长不到50公里,但是这50公里区域的骆驼运输成本却让煤价翻了三倍。西山煤矿买煤1000斤2两白银,北京交割涨到6两。
只是北京的贵族、北京官员和大商人居多,高档住宅流行烧煤,支撑着京西的“煤黑子”产业链。庚子事变后,高官富商纷纷出逃,京城煤炭工业立即崩溃。京津老字号“承兴顺煤仓”于1900年开业,是一家煤炭零售企业,但“煤炭是一种笨重的商品,需要长途运输。庚子事变后,市场低迷,没人要做这个生意赚钱。不多,“所以他只能转行卖水泥。
让老百姓用得起煤,关键在于交通,尤其是铁路。
煤矿交通成败
李鸿章首先意识到,铁路是煤矿成败的关键。他曾试图在磁州开发六合沟煤矿,但在磁州内陆,“路难行”,用十几个计算是不可能做到的。抵制洋煤,唯一的办法就是开通铁路,但铁路在当时是政治禁忌。
自强运动时期,舆论普遍认为“风火轮车”是外国人的坏举动,广庄中兴的部长们一致反对开通铁路。李鸿章本人曾辩称,铁路是洋人“砍我山河,害我田,碍我风水,侵我生意民生”的阴谋。直到1870年代,日本引进英国技术开煤矿,不仅机械挖井,还铺设煤炭铁路,导致产量激增,李鸿章才恍然大悟。
1876年,李鸿章派招商局总署唐廷枢到唐山筹备开平煤矿。唐廷舒并不是柯家正道出身,而是英国怡和洋行的买办。果然,唐廷舒的找矿报告是从交通开始的:“世界矿山兴衰,先问煤铁石的质量,二审有多少,材料是否便宜三审,四审是否运输困难。”
唐廷舒明确指出,煤矿的成败取决于交通,以铁路为中心,规划了完善的煤炭海陆运输运输网络。开平煤矿位于天津市东北部,距京津市场70公里。如果用牛车运输,成本太高,没有开采价值。如果改成轮船,原煤还要运到40公里外的一个小港口鲁台,运费还没有下来。于是,唐廷舒大方提出要修铁路:“要让开平的煤跑起来,为了夺取洋煤的好处……如果不用铁路运煤,恐怕会很难振作起来。”
开平矿务局的第一个铁路概念是修建一条100英里的铁路,连接唐山矿区和海滨剑河口,总价40万两白银。唐廷舒保证,一旦铁路接通,两年内就能收回本钱。“如果每年运输15万吨煤炭,从开平到鹿台,可以节省33万两白银。”
年陆运33万两白银“卡里银”是开平煤业成败的关键。当时,日本煤炭在上海以每吨 6 两的价格交付。福建省长丁日昌在台湾开设的中国第一座机械矿山基隆煤矿铺设了2公里的“马车”轻轨到海口,以4两5元/吨的价格跨海到达上海。它成为当时中国最重要的煤矿。只是数量不足以替代日本煤炭。唐廷舒指出,只要铁路开通到鲁台港,开平煤上海交割价也可以降到425元/吨。
开平煤矿的潜力远大于台湾。基隆煤矿已运营5年,年产量5万吨以上;开平煤矿也已投产5年,年产24万吨。只要开平煤矿铺设一条铁路,外国煤炭就会在一夜之间被边缘化。
但就在唐山开矿的同一年,国内对铁路的斗争达到了高潮。怡和洋行擅自修建淞沪铁路,引发激烈争议。开平煤矿的铁路计划随后被搁置,不得不挖一条运河。这条70英里长的煤河从唐山矿区旁边的徐格庄到冀运河,再到鲁台。内陆运到天津,直接运往上海。交割价为每吨5两,比日本煤低1两。对日本煤炭的强烈挤压。
已成黄金水道,但运河不能过山。唐山矿区地处高地,徐各庄至徐各庄15里,无法引水开渠。这短短的15英里的陆运成本,足以毁掉开平煤业。于是李鸿章、唐廷舒悄悄修建了唐山至徐各庄的“唐徐铁路”,奏折和文献中用了“硬路”、“快路”、“路”等字眼笨煤和1精煤有什么区别,大意了。
1881年初夏,唐徐铁路用马车这种愚蠢的方法愚弄交通,然后把它砍断,再用真火车运煤,引起轩然大波。唐山距清东陵200里。但此时新疆军情危急,李鸿章与刘铭传共同主张修建铁路,“风火轮车”已不再是禁忌。塘徐铁路实际上渡过难关,获准通车。
唐徐铁路成为中国铁路。从此,铁路成为救国政策。唐徐铁路的不断建设,使开平煤矿迅速发展成为中国最大的煤矿。1887年,修建塘徐铁路至鲁台,煤炭开采后由铁路运至码头。1888年建展至大沽、天津,直接运往华北最大的消费市场。1894年北上山海关,担任东北国防重任。然而,开平煤业的水陆交通网络仍是一步之遥。
1881年6月,李鸿章(中间留着长须)视察中国第一条正在建设中的自营铁路——塘徐铁路。
开平煤矿以塘沽为航运基地,形成了通往广州、营口、上海浦东、天津河西、烟台、香港的煤炭运输通道。但塘沽冬天结冰,只有获得一个不冻港,才能激发开平煤的全部潜力。1898年,开平矿务局在秦皇岛开港,组建了船队。拥有铁路和不冻港,开平煤炭具有优势地位,拥有全国煤炭定价权。1880年代日本煤炭每吨白银6两,开平煤不得不以每吨洋8元(银5.84两)略低的价格竞争。1930年代,日本的Kitsuma烟煤在南京以13元/吨的价格交付,开平的烟煤是14元,
开平煤矿为新一代“煤老板”指明了发展方向。新的煤矿企业如雨后春笋般涌现,国内煤炭产量大幅增长,也拉低了煤炭价格。不仅工业和交通用煤有保障,老百姓烧煤也有保障。
城市居民转向燃烧煤球
1890年代以来,所有新建煤矿都对“路矿”给予同等重视。1902年,英尚府公司在焦作开矿,自建道清铁路;1906年,胶济铁路铺设张博支线,博山矿业爆发;1907年,郑太铁路通车,京兴、阳泉煤矿兴起;1912年,金浦铁路通车,临城县鲁南煤畅销全国;1916年,京张铁路开通至绥远,途经晋北,拉动了大同煤田的开发。
铁路可以繁荣矿山,但也可以摧毁煤矿。1907年,实业家马吉森在慈县成立了六合沟煤矿公司,并在京汉铁路线上铺设了通往丰乐镇的轻轨。但轻轨无法与重轨主干道相连,换装和卸货成本高。他打拼了十多年,改变策略,放弃经营轻轨,并要求京杭铁路局建设宽轨支线,租用高昂成本,稳定运营。1917年,闫锡山重臣马军在晋城开设同济矿道公司。无烟煤的质量远超邻县焦作的英资福中煤业。
各大公路、矿山纷纷下调煤炭价格,但每吨8元左右的价格,依然只有有钱有势的人才能买得起。而且,煤的火力也不容易调整,这也是个大问题。华北的传统民居睡在一个大炕上,火炉就在炕旁边。煤同炉燃烧,明火大而持久。但在淮河以南,与其睡炕、烧鼎,不如用柴火。
更糟糕的是,新时代的城市居民不能使用大块煤。清末民初,农村人口向城市迁移,小人多,房地产商便建起了密密麻麻的胡同式房屋。上海的“石库门”住宅区是两层楼的建筑,北京的胡同是一排排的房子。烧木柴是非常危险的。而且,农民工大多是五口之家,用不上大块煤。北京社会研究所的报告记录了1920年代首都的生活状况。普通工人家庭的房间从8.3平方米到10.7平方米不等。小生活空间的一半在炕上,
新的城市居民迫切需要火力较小的新型家用燃料。开平煤炭通过火车直达京津,解决了城市居民的燃料问题。
天津城兴顺煤库每年销售开平煤3万吨以上,专做高端业务,业务已进入故宫,让原本烧银炭的皇宫烧硬煤。诸侯中最穷的豫亲王不买硬煤,只买“精煤”。程兴顺的上司石柱三前去调查,原来禹王府正在烧“煤球”。
原煤经过水洗,除去杂质,成为精煤,成块出售,易燃烧。破碎混杂的煤尘俗称“煤尘”,不易燃烧,价格低廉。买不起大块煤的人往往会购买与土壤混合的粉煤并将其压成煤球。《天宫开物》记载,明代人用煤尘制成煤球笨煤和1精煤有什么区别,“用干净的黄土掺水烧制煤球”,但煤球不耐燃烧。石竹三潜心研究,发现将饼形改成球形,火力大增。然后测试了每 100 公斤煤粉 18 至 20 公斤土壤的理想比例。“粘度合适,并且不会松动和折断。燃烧后灰易灰化,不冶炼,不结焦。”
煤球体积小,可以在小型熔炉中燃烧,非常适合城市住宅的燃料需求。更令人欣慰的是,煤球不需要频繁发射,火力可以调节。传统上,烧一个大火炉和点燃柴火是一件费时费力的家务活。但是,在小煤炉的底部烧木头,在锅里烧煤球和开水,燃烧后关闭风口,煤球的火力就会下降,暗火会慢慢燃烧,不会熄灭。想再次使用的时候打开风口,火力会重新燃烧,持续很长时间。煤球烧完之前,可以在炉子里加一个新的煤球,火不会熄灭,
结果,京城人民停止了烧柴。1929年,北平社会研究所调查了全市48个工薪家庭,这些家庭使用的煤球“实际上是北平的主要燃料”。为了做饭,院子里用了一个小煤炉。冬天不再烧炕,取暖用煤炉。“冬天可以装在室内,既可以煮饭,又可以保暖。夏天,煤炉就搬出屋外。”
著名作家梁实秋回忆《北平的冬天》,他的第一印象就是摇煤球。“煤球用于厨房的大灶和白色的小灶,即使是最穷的人也必须提前预订。”
价廉物美的煤球迅速风靡中国北方各大城市,20年后煤球在江南地区开始燃烧。1926年,上海实业家刘洪生创办“中国第一煤球厂”,第一台制造煤球的机器。机煤热迅速席卷江南各大城市。首都南京在“1月28日”淞沪会战后成立“南京技术合作委员会”,进行全面的社会调查,为抗战总动员提供参考。你们人群”。
城市改为燃烧煤球,用火的危险性大大降低。眼看着楼越来越高,社区也越来越密集。1930年代,全球经济处于大萧条时期,大量热钱涌入城市,上海“石库门”弄巷区的建设大胆搭建“三层楼阁”,加速了城市化速度。
然而,生产型煤的开平煤炭已成为国防问题。
抵制开滦煤
开平煤矿在1890年代取得了巨大的成功,但很快成为国耻。1900年,八国联军抵达,英国商人偷走了整个矿山。1911年,政局混乱,洋人再次占领滦州煤矿,“开滦煤”成为国耻的标志。国内“煤老板”正在迎头赶上,1920年代,开滦煤的市场占有率已降至1/3。但年产700万吨至800万吨的开滦煤矿仍具有定价权。
雪上加霜的是,1933年抗战长城失利,包括开滦矿区在内的冀东东部22个县落入日寇手中。
华北局势紧迫。救国求生,就要打破开滦的霸主地位。1930年代,南京当局下定决心经营煤矿。他们不仅提高了对外国煤炭的关税,还建立了一些大型矿山,与开滦竞争主导地位。
在长江流域,全力开发皖中煤田,在怀远成立淮南煤矿局,铺设从矿区到长江玉溪口的淮南铁路,将玉溪口码头扩建为5000吨中型河港。1936年,铁路、港口初步建成,淮南矿山煤炭产量接近60万吨。
在华北,当局全力支持建于1899年的枣庄中兴煤矿。中兴煤矿原由太枣铁路与大运河的商埠台儿庄相连,与晋-浦铁路由临藻支线。当局继续建设台儿庄至陇海铁路台儿庄支线,并复制开滦经验,在陇海铁路东端海口建设连云港港,购置船队,确立了铁路运输优势。集矿山、公路、港口于一体。1936年,连云港港初步建设完成。虽然只是一个4000吨的小港口,但中兴通讯的煤炭运输量却从25万吨猛增到了70万吨。
自营路矿打破了开滦主导的定价权,南京当局进一步收复了被外国人占领的路矿。河南焦作府中煤矿被英国富商公司占领,每年都在亏损。蒋介石趁机接手,由地质学家翁文豪接手,更名为中府煤矿。英国人完全退出了这项业务并提供了一些股票。
经过6年的经营,三大矿山的产量已赶上开滦煤矿1/4,黄石、大同、阳泉、晋城、粤北等煤矿也在快速发展。在上海,烧水的“老虎炉”改用中富煤,机制煤改用黄石煤;在南京,中福煤与开滦煤并列;驰和鲁南煤已经将开滦煤挤出市场;在连云港,装船运货的中兴煤不仅在国内港口运销,还进入南海,与越南宏基煤业争夺市场。
抗战时期,军队兴盛,各大公路矿山陷入敌手,但技术向内移动,开滦模式在内陆加速发展。
在江西,抗战前夕通车的浙赣铁路和粤汉铁路,让萧条已久的萍乡煤矿重获生机。1938年产量达到31万吨。在四川,后方最重要的煤炭生产基地——北碚,以轻轨、嘉陵江为主要的水陆交通网络,200多家煤矿企业,最高年产量超过90万吨。在云南,抗战时期修建的徐昆铁路,培育了大量的煤矿。在陕西,咸通铁路和渭白轻轨将潼关、蒲城和白水煤炭产区与陇海路相连,运输量翻了一番。后面还有煤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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